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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旅游中的东方主义

By September 2, 2010May 24th, 2019One Comment1 min read8,193 views

Chinese version of my recent blog post about orientalism and tourism

东方主义,这种西方文化中对东方文化及人文的旧式及带有偏见的理解,可谓是由来已久、根深蒂固。一日偶读澳大利亚旅游杂志《出发和到达》中一篇题为“爱情游戏,中国风”的文章,我对东方主义在当今世界的影响力,尤其是在旅游文本中的呈现,感触尤为深刻。

乍看标题“爱情游戏,中国风”,觉得有趣而有些费解:什么样的“爱情游戏”可以称为“中国风”呢?接下来的副标题解释道:“远离现代社会的纷扰,中国纳西族在罕见的母系社会中独享亘古不变的清静”。文中描绘的中国西南边陲的云南白沙古镇是纳西族的故乡之一。而作者描绘的方式却使得白沙镇成为代表整个中国的一个影像:亘古不变,陷入一个远离现代文明的永恒世界。

文章主要介绍“走婚”习俗,援引作者的话,即为“男人永不结婚,女人当家作主”。实际上,“走婚”是摩挲族的风俗,摩梭族乃纳西族的一支,通常被称为世界上仅存的母系社会。沿袭“走婚”传统的男人和女人都不离开自己的母家,男方仅在夜间的时候在女方家居住。由此所生下的孩子归母家抚养。“走婚”是区别纳西族和摩挲族的主要标志。然而,作者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在文中写道“纳西和摩挲妇女在爱情游戏中理所当然占主动地位”。

据文中介绍,在纳西社会里,女人承担主要家务,而男人却“游手好闲”。这种鉴定性的描述源自一位曾经是学校教师的非纳西族人,他来自云南首都昆明。想来作者没有做过任何调研,否则他为何还要援引来自一位局外人和城市教师的话呢?下面这句话更是彰显说话者对纳西男人那不屑一顾、鄙视的态度:同样是这位学校教师断言有一半的纳西男人慵懒无为,与猪无异。

直到文章接近尾声的时候,作者才认可“纳西族年长的男人颇有书法造诣、深谙园艺设计、且音乐才能非凡”。但他们的乐队据说是“以‘三老’为名:人老(大多年逾八旬)、乐器老、歌老。”

由此可见,古老和亘古不变是贯穿全文和图片的主题。例如,文章开端给读者展现的是一位自称“又老又丑”的长者。在作者眼中,这位“八旬老人相貌不俗”,“在许多方面都代表了中国的谦逊之美”。文中描绘的影像与图片中老人的形象相互映衬:“宽松的棉裤”,“五十年代的夹克”,“神秘如天使头发的烟袋”,“银色的稀疏胡须”。不仅仅是文中描写的人物是古老的,白沙镇也是古老的:“自十一世纪以来就几乎没有变化的小镇”;这个地方“老就是好的、美的、值得珍惜的东西”;这是“古老文化的家园”,“不受时光变迁”的影响。

尽管文章的核心是纳西母系社会,纳西女性的形象在文字和图片中都被隐化。虽然文中提到纳西女人“在爱情游戏中主动出击”,这句听起来很诱人的话语在文字和图片中都没有得到回应。

简言之,文中描述的白沙镇就是一个人和事都亘古不变的陈列橱。这个白沙镇脱离了飞速现代化的中国这个大环境,实际上只是作者的一种幻像,而非今日白沙的现实。众所周知,白沙镇的母系社会早已不可避免地遭遇现代文明的冲击,而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就是改变这一古老社会形态的因素之一。比如,“走婚”习俗竟然成为迎合游客的红灯区的借口。奇怪的是,种种由旅游业给纳西摩挲人带来的变化,文中只字未提。现代文明没有在白沙镇留下任何痕迹,这符合西方旅者对中国及整个东方的期待和幻想。这种西方对东方的形象建构在萨伊德的东方主义中得到最佳阐释。它源于西方世界对东方人的控制和权威,而由此产生的西方对东方形象的偏见很难颠覆。所以,今日中国尽管现代化建设日新月异,在这种旅游文本中仍旧是一个“古老而永恒的国度”。

Chen Xiaoxiao 陈潇潇

Author Chen Xiaoxiao 陈潇潇

Xiaoxiao Chen (陈潇潇) is a PhD candidate in the Department of Linguistics, Macquarie University. Under the supervision of Professor Ingrid Piller and Dr Kimie Takahashi, she recently completed her thesis about the representation of China as a tourist destination in the New York Times and China Daily. Her research interests are in tourism discourse, globalization, and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and her PhD project asks how the discourse of Orientalism is intertwined with contemporary travel writing about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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